得像砂纸——和他当年在部队绑炸药包用的麻绳很像,只是这线缠着的不是危险,是光阴。
“就它了,”他掏出钱,“多少钱?”
老头摆手:“给啥钱,你帮我修的那台落地钟还在转呢,比我家那口子的闹钟准。”他往李渊手里塞了块擦铜膏,“王大爷的座钟要是铜件氧化了,用这个擦,保准亮得能照见人。”
离开旧货市场时,雨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在工具箱上,发出“沙沙”的响。李渊把摆锤裹在帆布包里,揣进怀里——怕淋湿了,老物件娇气,经不得潮。
王大爷家的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绿被雨水浸得发亮。李渊推门进去时,看见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看相册,相册的封面是红色的漆布,边角磨出了白茬,里面夹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穿旗袍的姑娘站在座钟前,手里捧着本书,座钟的玻璃罩擦得锃亮,能映出她的影子。
“小李来了,快坐。”王大爷放下相册,往他手里塞了杯热茶,茶杯是粗陶的,杯壁上印着朵写意的槐花,“这钟从上个月就开始慢,一天能慢半个钟头,我估摸着是摆锤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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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钟摆在客厅的条案上,红木的钟壳上刻着“松鹤延年”,钟面的玻璃裂了道缝,用透明胶带粘着,胶带已经泛黄。李渊掀开钟门,机芯上的铜齿轮蒙着层灰,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每个齿牙都打磨得圆润,不像现在的机器活儿,带着棱棱角角的锋利。
“摆锤磨损了,”他把新摆锤换上去,用手轻轻拨了拨,“滴答”声立刻清脆起来,像春蚕食桑,均匀而沉稳。“我给您上点油,再擦擦亮,保准能再走十年。”
王大爷凑过来看,眼睛眯成了条缝:“还是你们年轻人眼神好,我上次想自己修,连钟门都没打开。”他指着钟摆后面的暗格,“这里面藏着我跟老伴的婚书,当年怕弄丢了,就找木匠做了这么个地方。”
暗格里铺着块红绸布,上面放着张泛黄的纸,字迹已经模糊,却能看出“同心永结”四个字。绸布的角落绣着朵小小的槐花,针脚细密得像蛛丝——和苏瑶给李阳书包上绣的花很像,只是这朵花,已经开了七十年。
李渊给钟上弦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铜件,忽然觉得这钟就像个沉默的老人,见过新人的笑,听过离人的哭,把所有故事都藏在“滴答”声里,不声不响,却从未忘记。
三、药香绕梁
从王大爷家出来,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李渊往李叔家走时,路过社区的小花园,看见几个老太太在石桌上择菜,竹篮里的荠菜沾着水珠,绿得发亮。
“李师傅,帮我看看这药罐呗?”张奶奶举着个黑釉陶罐,罐口的边缘磕掉了块,露出里面的陶土,“昨晚熬药时总往外溢,是不是罐底不平了?”
药罐里还残留着药渣,是当归和黄芪的味道,混着泥土的腥气,像极了部队野外生存时煮的草药汤。李渊把罐子放在石桌上转了转,果然有点歪。“我给您垫块槐木片吧,”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块边角料,“这木头吸水,还不导热。”
老太太连声道谢,往他兜里塞了把炒花生:“刚炒的,尝尝,我家老头子种的,比外面买的香。”她指着不远处的长椅,“李叔在那儿呢,说等你半天了,他的收音机又出毛病了。”
李叔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个半导体,外壳是军绿色的,上面印着颗五角星,边角的漆掉了,露出底下的铁皮。“小李,这机子早上还好好的,中午突然就收不到台了,”他把收音机递过来,声音带着点焦急,“是不是里面的零件坏了?”
李渊拧开后盖,里面的线路板上还贴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2015.3.12修”——是他三年前修这台机子时留的,没想到李叔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