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1章 槐脉深深(3 / 4)

“是天线断了,”他从工具箱里抽出段细铜丝,“我给您接根新的,比原来的还长,收台清楚。”

李叔蹲在旁边看,眼里闪着光:“这机子是我儿子在部队时用的,他牺牲那年,部队把他的东西送回来,就这台收音机还能用。”他抹了把眼角,“我每天都听,就像他还在身边跟我说话似的。”

铜丝接好时,收音机里突然传出清晰的广播声,是段评书,讲的是岳飞传,声音洪亮,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李叔连忙把音量调小,生怕吵着别人,脸上却笑开了花:“好了好了!又能听了!”

李渊把后盖拧好,忽然发现机身侧面刻着个小小的“军”字,是用指甲盖慢慢划出来的,刻痕里还留着点红漆——是李叔的儿子刻的吧,像在给这台机子盖个章,证明它曾属于一个年轻的士兵。

“谢谢您啊小李,”李叔非要塞给他两个苹果,“自家树上结的,甜着呢。”他抱着收音机往家走,脚步比来时轻快多了,半导体里的评书声随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像段流动的时光。

李渊望着老人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的军功章盒子里,也放着台老式军用收音机,是当年部队发的,现在还能收到台。苏瑶总说要扔了,他却舍不得——那里面藏着他的青春,藏着枪林弹雨里的片刻安宁,藏着第一次听到苏瑶声音时的心跳。

夕阳西下时,李渊背着工具箱往家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沉默的路。路过老槐树时,他停下脚步,摸了摸树干上的刻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有的是孩子的身高,有的是街坊的记号,有的是岁月的吻痕,它们交织在一起,像这棵树的血脉,也像这片巷子里的日子,盘根错节,却温暖有力。

四、灯影传家

晚饭时,老槐树下的石桌上摆满了菜:苏瑶做的槐花炒鸡蛋、李阳爱吃的红烧肉、李悦点的糖醋排骨,还有碗当归黄芪炖鸡汤——是给李叔留的,他总说自己气血不足。

“爸,你今天修的座钟真有那么老?”李悦啃着排骨,嘴角沾着酱汁,像只偷吃的小花猫,“王大爷说那钟比爷爷岁数还大呢。”

李渊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蛋:“比你爷爷大两三岁,当年可是稀罕物件,一般人家买不起。”他喝了口汤,“钟里面还藏着婚书呢,用红绸布包着,上面绣的槐花,跟你妈绣的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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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笑了,往李渊碗里盛了勺汤:“就你会夸人。”她想起上午补校服时,李悦在旁边说“妈妈的针脚越来越细了”,心里像被槐花蜜浸过,甜丝丝的。

李阳突然放下筷子,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木盒:“爸,这个给你。”盒子是用槐木做的,边角被砂纸磨得光滑,上面刻着朵歪歪扭扭的槐花,“我跟手工课老师学的,给你放军功章用,比原来的铁盒子好看。”

李渊接过木盒,指尖触到粗糙的木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酸酸的,又暖暖的。盒子的合页是用铜丝弯的,开关时发出“咔哒”的轻响,像座钟的摆锤在动。“比爸刻的好看,”他把盒子放进怀里,“明天就把军功章挪进去。”

晚饭后,李阳在院里拍篮球,运球的声音“咚咚”地响,惊飞了槐树上栖息的麻雀。李悦趴在石桌上画画,画布上的老槐树下,摆着台座钟,钟前面站着四个人,手牵着手,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苏瑶坐在马扎上,给李渊缝补工装的肘部,那里磨出了个洞,她用块深色的帆布补着,针脚细密得像鱼鳞。“明天该给树浇水了,”她忽然说,“新抽的芽看着有点干。”

李渊嗯了一声,帮她穿好针线:“明天早上去挑水,巷口的井水质好,浇树长得旺。”他望着树上的新芽,忽然想起李阳刚出生那年,也是这样的春天,他抱着襁褓里的儿子,站在这棵树下,心里揣着忐忑和期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