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黑色的蜈蚣:“我说了这型号的信号发射器不兼容!你们非说参数对得上就行,现在好了,整组设备都得返工!”
负责采购的小张涨红了脸,手里的采购单被捏得发皱:“供应商说这是最新款,比你指定的型号便宜三成!季度预算就这么多,你让我自己贴钱补差价吗?”他忽然提高了声音,“你爸当年在车间当主任时,为了省五十块钱的零件费,自己动手修了三天三夜!”
李阳的拳头猛地砸在墙上,回声在实验室里荡开。白归回站在门口,看着儿子泛红的眼角,忽然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那时他跟父亲大吵一架,说死也不要继承家里的木匠铺,非要去当兵,父亲气得把刨子摔在地上,木花溅了他一脸,却在深夜默默给他收拾好了行李。
“把设备拆开。”白归回走进来,从工具箱里拿出螺丝刀,十字刀头精准地插进螺丝缝,“发射器的接口改一下就行,把铜片磨薄0.2毫米,接触点涂层导电膏。”他说话时,指尖的老茧蹭过设备外壳,留下淡淡的划痕,“你张叔说得对,省钱不是抠门,是知道每一分钱都该花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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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阳愣住了。他看着父亲熟练地拆解零件,动作比车间里的老保安还利落,忽然想起小时候趴在父亲膝盖上,看他用这把螺丝刀修自己的玩具车。那时父亲的手还没这么多茧,头发也还是黑的。
“爸,我……”
“去给你张叔道个歉。”白归回头也没抬,焊锡在他手里化成圆润的小球,“然后去仓库领盒导电膏,顺便把你妹妹的画板带来,她昨晚说要在设备外壳上画槐花。”
四、老槐树下的勘探
午后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斑。老周跪在树坑边,洛阳铲插进土里的深度刚好是1.2米,带出的泥土里混着半片槐树叶,叶脉清晰得像张微型地图。
“这土是典型的褐土,保水性好但透气性差。”他把土样装进透明袋,标签上的字迹和苏瑶父亲当年的笔迹几乎一样,“当年移栽时加了三成河沙,现在沙层下沉,得重新翻松。”
苏瑶蹲在旁边,用树枝拨弄着树坑里的蚂蚁。它们正拖着块比身体大两倍的面包屑,沿着树根爬向深处,像支训练有素的小部队。“就像公司的老员工,”她忽然开口,“年轻时能扛事,老了就容易‘板结’,得时不时松松土。”
老周笑了,指着树根处冒出的新芽:“你看这新枝,长在最粗的主根旁边,却比老枝更有韧性。李阳这孩子像你,敢闯;李悦像白归回,看着文静,心里有数。”他忽然压低声音,“你爸走前跟我说,鼎盛这棵树,根在李渊手里扎下去,在白归回手里长粗,现在该让新枝往高处长了。”
苏瑶的指尖抚过树干上的木牌,“白家村”三个字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她想起去年带李悦回老家,村里的老人指着院角的树桩说:“当年你公公就是在这棵树下,把归回的护身符交给他的,说‘树挪活,人挪也活’。”那时她才明白,有些根,看不见却扎得最深。
“周叔,麻烦您出份详细的土壤改良方案。”苏瑶站起身,栀子花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漫开来,“不仅是老槐树,车间地基的土样也劳您多费心。”
五、车间里的晚餐
傍晚六点,三号车间的灯亮如白昼。白归回和李阳背靠背坐在地上,中间摆着个打开的保温桶,苏瑶做的白菜猪肉馅饺子还冒着热气,混着防锈漆和焊锡的味道,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爸,您当年在部队也这么吃吗?”李阳咬着饺子,目光落在父亲手腕的旧伤上,“我妈说您这疤是为了救战友被弹片划的。”
白归回咽下饺子,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枚褪色的弹壳,内壁刻着五个名字。“这是我们小队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