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9章 槐荫叠叠(3 / 3)

那是常年握枪、握工具磨出的,却比任何钻戒都让她安心。

阳光透过槐树叶落在两人手上,像撒了层金粉。李渊忽然想起赵爷爷说的,日子就像修怀表,齿轮得一个个对好,急不得,慌不得,才能走得准。他和苏瑶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吗?从枪林弹雨到柴米油盐,从生疏到默契,像槐树叶叠着树叶,慢慢铺成了荫。

四、灯影摇花

傍晚去车站接李阳时,李渊特意买了串糖葫芦,山楂上的糖衣在夕阳下亮得像琥珀。候车室的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穿军装的年轻人背着背包匆匆走过,让他想起自己当年退伍的样子——也是这样,背着个旧包,站在陌生的站台,心里揣着忐忑和期待。

“爸!”李阳背着个巨大的登山包冲过来,迷彩服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布衫,领口的槐花绣得歪歪扭扭,是苏瑶的手艺。“我可想吃你做的槐花饼了!”他抢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糖渣掉在衣襟上,像撒了把碎糖。

李渊接过他的登山包,分量沉得像装了块石头。“里面塞了啥?”他掂了掂,“炮弹啊?”

“是夏令营发的纪念品,”李阳献宝似的掏出个木雕,“你看这小槐树,我跟当地的老木匠学刻的,像不像咱家那棵?”

木雕的树干歪歪扭扭,树枝上挂着朵槐花,花瓣刻得像五角星。李渊摸了摸木雕的纹路,指尖能感受到儿子用力的痕迹——和他当年刻第一支木簪时一样,生涩却认真。“像,比爸刻的有劲儿。”

回家的路上,李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夏令营的靶场比部队的还大,说教射击的教官听说他爸是兵王,非要跟他掰手腕。“爸,你当年是不是真能一个打十个?”他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的。

李渊望着儿子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带李阳去公园,他也是这样仰着头问:“爸,你是不是 superhero?”那时他只笑了笑,现在却想说,最厉害的不是打十个,是守着一个家。

“回家给你妈说去,”他揉了揉李阳的头发,“她准得说你瞎吹牛。”

巷口的老槐树下,苏瑶和李悦正摆桌子。张大爷搬来了他的半导体,里面放着豫剧,王婶端来了刚蒸的馒头,热气腾腾的像团云。看见李渊父子,李悦举着画板喊:“哥,你看我画的全家福!”

画板上,四个人站在槐树下,手牵着手,每个人的头顶都飘着朵槐花。李阳凑过去看,忽然指着画里的李渊:“爸,你怎么没戴军功章?”

李渊接过画板,用手指描了描画里的槐花:“军功章哪有你们重要。”他把李阳刻的小槐树放在桌上,和苏瑶绣的槐花布、李悦画的槐花图摆在一起,像个小小的槐花展。

夜色漫上来时,槐树下的灯亮了。灯泡是李渊换的节能款,光却暖得像太阳,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光。张大爷的豫剧换了段《花木兰》,王婶给孩子们分着馒头,苏瑶靠在李渊的肩上,闻着他身上的槐花香——那是早上赵奶奶家的药香、老陈的旧书味、还有工具箱里的铜锈味,混在一起,成了家的味道。

“爸,”李阳咬着馒头问,“你说咱家的槐树明年能结槐角不?”

李渊望着树上的花,忽然觉得,结不结槐角都没关系。这树早已不是树了,是他和苏瑶的媒人,是孩子们的玩伴,是街坊们的念想,是光阴里的记时器,一圈圈,一年年,把日子绕成了诗。

灯影里,老槐树的叶子轻轻摇,像在说:慢慢来,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