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李祚明深吸一口气,率先策马向前。
宋朝礼部员外郎秦观负手而立,青色官袍在风中微微摆动。他面容白净,眉眼间透着几分文人特有的矜持与倨傲,见西夏使团近前,只略一拱手,权作礼节。
“西夏使者李祚明,奉我主之命前来递交国书。“李祚明翻身下马,按照礼仪拱手行礼。
秦观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国书?降表就降表,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话音未落,李祚明身后使团成员已怒目而视,有人甚至按住了腰间的短刀。李祚明抬手示意众人冷静,手指微微颤抖,却仍强撑着平稳的语调:“贵使如何称呼?”
国小而弱,使节亦卑微如草芥。
就如人若无斤两,在外便无底气。冲突之时,唯有低头认错。
秦观轻蔑一笑:“礼部员外郎,秦观。”
李祚明心中一沉。宋朝竟只派一名六品小官来迎,连礼部侍郎都未出面,显然是不将党项放在眼底。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屈辱,低声问道:“不知何时能面见大宋皇帝?”
“急什么?“秦观嗤笑一声,“先到驿馆住下吧。官家日理万机,哪有空立刻见得……“
李祚明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临行前西夏国主李秉常的面容。
国主脸色苍白,几无血色,灵州之败耗尽了他的精气神。
李秉常紧握着他的手,声音沙哑:“皇叔,你这个年纪,朕还要你去受这个委屈,实在是于心不忍。”
“但满朝中属你最精通汉学,此去汴京,无论宋人如何折辱,都请……忍下。”
李祚明作为皇族也谈不上富贵,但毕竟是平日衣食无忧,这时候望着侄儿哀求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唯有道:“陛下,臣尽力为之。”
“皇叔,侄儿命不久矣。”
“此番皇叔回国后,侄儿愿以皇位相让。”
听了李秉常此言,李祚明大惊,他以为李秉常是在试探自己。
“臣。臣。”
李秉常默然片刻后道:“你也不愿作亡国之主是吗?”
李祚明再度色变道:“陛下,臣万万不敢。”
李秉常长叹道:“都到了此刻了,就算不是国主,兴庆府城破时,又有什么两样。”
……
看着秦观高高在上的样子。
“多谢安排。“李祚明深深行礼。
这个动作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但为了大白高国,为了族人,为了党项皇室,他必须忍受这一切。
这一次党项使者安排的不是在都亭西驿馆,而是另一处驿馆。
驿馆简陋至极。
党项使团成员们默默收拾着行装,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他们这是存心羞辱我们!“嵬名浪布终于忍不住低声抱怨,“如今阿里骨的番子可以住都亭西驿,我们堂堂大白高国的使团却.只能住在这等地方。“
“住口!“李祚明严厉地打断他,“我们此行是为了什么?”
“你当这里还是贺兰山下的王帐?“
“大白高国存亡事大。“
夜风穿过破败的窗纸,将案头烛火吹得忽明忽暗。李祚明独自站在窗前,汴京城的万家灯火倒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中。
他不免想起与西夏贫瘠的土地形成鲜明对比。
……
三日后.终于等来了入宫觐见的消息。使团众人换上最正式的礼服,李祚明亲自捧着装有降表的锦盒,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宋朝皇宫的宏伟超出了李祚明的想象。朱红的宫墙,鎏金的殿顶,处处彰显着大宋的富庶与强盛。
大宋的御前班直,各个高大威武,手持金瓜,冷漠地看着党项使者们。
“宣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