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入伍,就这么跟着来了。后来,晋少帝被契丹掳走了,阿爷那支兵马熬到契丹人退出中原,降了咱大汉高祖皇帝,算是立了点功劳,我成了军户子,好歹混进了禁军。”
“娶妻生子了吗?”
“没哩,都头莫看我长得急慌,才十七哩,小娘子的手都没摸过,阿爷心心念念让我回河东成个家,唉,可惜再没回去过。”
“河东川,确实是好地方。”
“都头尔格有机会,真该到我们家乡眊一眊,滩枣红得跟灯笼似的,山核桃、野栗子管够,黄河大鲤鱼那叫一个香……我打小记得,到大就也没回去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弈也觉得运城盆地确实是块宝地,将它记在心里,待抽空了再多了解。
“铁牙、吕酉,你们是哪人?”
“俺,河北邢州人。”张满屯道:“与你要投奔的郭雀儿算是同乡。”
作为史弘肇的牙兵出身,他语气寻常,也没把郭威太当回事。
吕酉不由“哇”了一声表示羡慕,道:“我生在开封,除了长了副好模样,别的也没啥,屠户子,家中有点俗物,娶了个漂亮婆娘。”
韦良不由小声嘟囔道:“屁模样,比都头差得有黄河远哩。”
“……”
经过这一番交谈,彼此间有了更多了解,信任也在慢慢加深。
没过太久,他们经过了陈桥驿,这是开封往北去的第一个大驿站,就建在官道旁,两边还有不少铺面,卖吃食、草料、马具、冬衣,甚至还有裁缝铺,甚是热闹,驿卒、官员、随从、商队、兵士、行人吵吵嚷嚷。
萧弈无心歇脚,打马而过。
他们边啃着胡饼,拐入岔路,却见一列杂乱的马蹄沿着小径一路而去。
“小巳,这条路还通到哪?”
“好像有几个村落。”
萧弈依旧担心是有人去搜捕花秾,立即塞好胡饼,加快行进速度。
晌午时分,可看到前方稀稀拉拉的炊烟有气无力地飘向灰白的天空。
一个村落的轮廓渐渐清晰。
村子不大,很平静。
几个瘦骨如柴的孩童正蹲在一户人家门前,眼巴巴地盯着一个正捧着碗吃粟饭的汉子,偶尔,那汉子嘴里吐出一块没啃干净的骨头,引得孩童们争抢。
一条野狗趴在不远处看着,听得马蹄声,有气无力地吠了两声,窜进树林。
萧弈驻马,深吸了几口气。
那些孩童向他看来,如麻雀般缩着身子,眼睛里盛满恐惧,以及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麻木。
韦良驱马上前,小声问道:“都头,那吃肉的猢狲还算富裕,可是要征了他的余粮?”
“不必了。”萧弈道:“拿两块胡饼,给这些孩子分了,把那人带过来。”
“是……兀那猢狲,过来!”
那捧着碗的汉子本已转回屋内,闻言,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到萧弈的马前。
萧弈道:“我有个同袍姓花,他娶了你们村的,住在哪?”
“那那那那……那边。”
“可有人来找过他?”
“小小小半个时辰前……”
到了村西头一处院落,只见院门开着,挂在那的锁是被砸开的,虚掩的柴门在风中发出“吱呀”的轻响。
院门前的小路上,有凌乱的马蹄印子。
萧弈心中一沉,拔刀出鞘,翻身下马,推门而入。
屋中无人,家具都在,地上带着雪渍的脚印很乱,有些翻找的痕迹,但没有血迹。
桌上摆着没洗的碗筷,其中一只碗倒了,汤汁结了薄霜,该是昨夜之前留下的。
灶台冰冷,米缸上的木板被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