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老宅惊变
1981年的清明雨细如针脚,把长沙城南的老宅浸得透湿。陆远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房梁,军用手电筒的光束切开横梁上的蛛网,惊起一窝灰鼠。霉腐味混着桐油味直往鼻子里钻,他扯了扯退伍时带回来的卡其布工装领口,腰间挂着的苏制防毒面具随着动作撞在梁柱上,发出“当啷”一声闷响。
“陆老板,您这是要把祖宅拆了重修,还是打算拍《聊斋》啊?”包工头孙广财在底下仰着脖子喊,蒜头鼻上沾着刨花,手里攥着半包皱巴巴的芙蓉烟。两个泥瓦匠蹲在门槛上磨洋工,水泥刀刮过青砖的动静像猫挠黑板。
陆远没搭理,军靴卡进梁柱凹槽,伞兵刀“咔”地撬开一片朽木。二十年侦察兵生涯让他对异常结构格外敏感——这根主梁的榫卯接缝处,桐油灰的厚度比别处多出半指。
“孙师傅,搭把手。”陆远冲下面扬了扬下巴,手电光扫过梁柱阴影时,忽然凝住。一片鎏金反光刺进瞳孔,他猛地伏低身子,刀尖轻轻刮开经年的积灰。
暗青色的青铜兽首渐渐显露,獠牙上沾着暗红锈迹,眼眶里嵌着的黑曜石在电筒光下泛出冷光。陆远喉头一紧——这分明是战国楚墓常见的镇墓兽!
“哎哟喂!”孙广财突然在底下怪叫。陆远转头时,正看见这包工头举着把洛阳铲,铲头上粘着团黑乎乎的膏泥。“刚在院墙根底下试的,您瞅瞅——”他献宝似的把铲头凑到光线下,膏泥里掺着星星点点的朱砂粒,“按行里规矩,这底下没个诸侯墓,我孙字倒过来写!”
穿堂风裹着雨丝灌进厅堂,墙角的招魂幡哗啦作响。陆远正要开口,掌心按着的梁柱突然传来细微震颤。他脸色骤变,反手将伞兵刀插进兽首眼窝:“所有人退出去!”
“咔嗒”一声机括响动,整根房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陆远抱着兽首滚向承重墙的瞬间,二十米长的金丝楠木主梁轰然坠落,裹着百年积灰砸穿地板。女工们的尖叫刺破雨幕,孙广财连滚带爬撞在门框上,洛阳铲“当啷”掉进塌陷的窟窿。
尘雾未散,穿靛青布衫的吴青崖已经扑到坑边。缺了小指的左手抖开罗盘,铜制天池里的磁针疯转:“巽位生门闭,坎位死气涌...这他娘是阴阳颠倒的养尸穴!”
“养你大爷!”短发姑娘的皮靴擦着吴青崖的布衫下摆掠过,方晴直接跳进三米见方的塌坑。她军用工兵铲“哐”地砸在裸露的青砖上,溅起的碎渣里混着暗红黏液:“明代糯米灰浆掺了犀角粉,底下至少是战国墓...操!”
手电筒突然从她手里滑脱,骨碌碌滚向东南角。光束扫过坑壁时,七具青铜棺椁赫然入目——每具棺首嵌着拳头大的萤石,呈北斗七星状悬在墓顶。最骇人的是摇光位那口棺,棺盖裂开半尺缝隙,一截缠着金缕玉衣的臂骨探出棺外,指关节上的六棱水晶戒折射出妖异虹光。
吴青崖的罗盘“啪”地裂成两半。他踉跄后退,缺指的手死死攥住陆远胳膊:“七星疑棺,活人入阵,七日化骨...”
“化你祖宗!”孙广财突然从厢房窜出来,手里举着截黑黢黢的青铜桩。断口处新鲜的泥腥味混着血腥气,桩头阴刻的九头鸟图腾张牙舞爪。“刚在后院挖到的,这玩意插在槐树根上——哎?陆老板你脸色咋这么难看?”
陆远摸向腰间的手在发抖。防毒面具的带子不知何时缠住了怀里的鎏金匣子——那匣盖上的九头鸟纹饰,正与青铜桩的图腾严丝合缝!
方晴的咒骂声突然从墓坑里炸响:“棺材在动!”
金缕玉衣的尸骸正以诡异的角度坐起,水晶戒面迸出蛛网状红光。棺底传来铁链拖拽的哗啦声,方晴被逼到墙角,工兵铲“当”地磕在青铜棺椁上,溅起一溜火星。
“接住!”吴青崖甩下个灰布包袱。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