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最里面的木柜上了锁,锁芯已经生锈。李渊把钥匙插进去,转了半天才“咔哒”一声打开。抽屉里铺着张报纸,日期是三年前的——正是他转业那天的《人民日报》,头版还登着部队裁军的新闻。
报纸下面压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部队番号。李阳翻开第一页,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2015年6月,寄回家5000元,苏瑶说悦悦幼儿园要交赞助费;2016年3月,奖金3000元,给苏瑶买了条项链,她一直没戴……”
“这是你爸的‘家庭账本’。”苏瑶的声音有点发颤,伸手去抹眼角,“他在部队时,每个月发了工资就记下来,哪些该寄回家,哪些留着买日用品,比指导员还认真。”
笔记本中间夹着张折叠的纸条,是李阳上小学时画的奖状:“奖给爸爸,最棒的军人!”字迹歪歪扭扭,却用红蜡笔涂满了星星。李渊想起那天接到电话,李阳在那头喊“爸爸我得小红花了”,他在训练场的沙地上,用树枝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抽屉最深处藏着个铁皮盒,打开后里面是叠厚厚的汇款单,收款人都是“苏瑶”,汇款人地址每次都不一样——新疆、西藏、云南……那些他曾经驻守过的地方。最早的一张是十年前的,汇款金额只有800元,附言栏写着:“省着点花,别太累。”
“妈妈,你看这个!”李悦从铁皮盒里摸出个银戒指,戒面是朵小小的梅花,花瓣已经被磨得发亮,“是给我的吗?”
“是给你妈的。”李渊把戒指拿过来,轻轻套在苏瑶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当年在云南执行任务,路过个小镇买的,才花了五十块。本来想求婚时用,结果你妈说太寒酸,非要自己买个镀金的。”
苏瑶的手指蜷了蜷,戒指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却让她想起李渊求婚那天的样子:他穿着没来得及换的作训服,手里攥着这枚戒指,紧张得手心冒汗,说“我可能给不了你安稳日子,但我这条命,以后归你管”。
三、厨房里的军功章
傍晚做饭时,苏瑶总觉得李渊有些心不在焉。他切土豆丝时切得粗细不均,炒鸡蛋时差点把锅铲掉进锅里,目光总往客厅的方向瞟——那里摆着从储藏室翻出来的军功章。
“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苏瑶从他手里抢过锅铲,把鸡蛋盛出来,“是不是又想部队了?”
“不是。”李渊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系着围裙的背影,突然说,“当年我总觉得,立功受奖才是光荣,现在才明白,能让你和孩子顿顿吃上热乎饭,比拿十枚军功章还厉害。”
苏瑶的动作顿了顿,转身时眼眶红红的:“你刚转业那会儿,李阳说‘爸爸怎么总在家’,我还偷偷哭了好几回。现在他天天盼着你早点下班,说要跟你学打篮球。”
李阳突然举着枚军功章冲进厨房,章面上的红漆掉了块:“爸,这个能别在我的书包上吗?同学肯定羡慕!”
“不行。”李渊把军功章拿过来,用软布擦去上面的指纹,“这不是用来炫耀的。当年拿这枚章时,有个战友永远留在了边境,他的名字,刻在烈士陵园的石碑上。”
李阳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攥着拳头说:“那我以后要当警察,像陈叔叔那样抓坏蛋,保护妈妈和妹妹。”
“好啊。”苏瑶摸了摸儿子的头,把刚蒸好的馒头递给他,“但现在得先把饭吃完,长个子才能抓坏蛋。”
晚饭时,李悦突然指着李渊的胳膊:“爸爸,你的疤比军功章还好看!”他胳膊上有道长长的疤,是当年为了救个牧民,被马踢的。苏瑶总说这疤太吓人,要他穿长袖遮着,李渊却觉得这是最好的勋章。
吃完饭,李渊主动收拾碗筷,洗洁精的泡沫沾了满手。苏瑶靠在厨房门口看他笨拙的样子,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学着做饭的情景:把米饭煮成了粥,炒青菜时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