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着“廉政建设学习材料”几个黑体字,边角被机器碾得皱巴巴的,像张被揉过的脸。
三、菜市场的烟火
中午去家具城前,李渊绕路拐进了菜市场。
苏瑶早上说家里的酱油没了,李悦吵着要吃糖醋排骨。他站在调料摊前,对着一排标签发呆——生抽、老抽、味极鲜,三年前他还能闭着眼拆装步枪,现在却分不清哪个适合腌排骨。
“李大哥?”摊主是个胖大婶,正往塑料袋里装八角,“今天不上班?”她知道李渊是转业军人,去年冬天他帮市场扫雪时,露出过胳膊上的枪伤,像条蜿蜒的蜈蚣。
“买点酱油。”李渊指着最右边的瓶子,“要苏瑶常买的那种。”
胖大婶“噗嗤”笑了:“还是你家苏老师会过日子,这瓶打折时才五块八,张科长家媳妇总买十几块的进口货。”她压低声音,“听说张科长最近换了辆新车,三十多万呢,他那工资……”
李渊的心沉了沉,付了钱转身时,撞见提着菜篮的苏瑶。她今天没上班,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篮子里装着新鲜的肋排,排骨上还带着粉红的肉筋。
“你怎么来了?”苏瑶把排骨往他手里塞,“不是说去家具城?”
“顺道。”李渊接过篮子,指尖触到她冻得发红的耳朵,“怎么不多穿点?”
“刚送悦悦去画画班,就在隔壁楼。”苏瑶拽了拽他的袖子,往市场外走,“张科长的事,你别掺和。”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现在有孩子,有房贷,经不起风浪。”
李渊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头发,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火车站送他归队时,她也是这样拽着他的袖子,说“我等你回来,不管多久”。那时她眼里的光,和此刻菜篮里排骨反射的光一样,都是实实在在的暖。
路过卖汤圆的摊位时,苏瑶停下来买了袋黑芝麻馅的。“晚上再吃一顿,悦悦说早上没吃够。”她付钱时,李渊看见她钱包里夹着张照片,是他们的结婚照,他穿着军装,她穿着红裙子,两人的笑容都傻气又灿烂。
四、会议室的暗涌
下午三点,后勤科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张启明坐在主位上,手指敲着桌面的采购报表,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李渊,家具城那边怎么说?”他的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领带歪在脖子上,和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渊把重新核定的报价单推过去:“王老板说上次的单子确实报错了,愿意按实际价格重新开发票,差额……”
“差额我来补!”张启明突然提高声音,把报表往桌上一拍,“不就是几千块钱?用得着兴师动众?”他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李渊的眼睛。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老王假装看手机,新来的大学生小李紧张地攥着笔,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洞。李渊看着张启明颤抖的手,突然想起五年前在救灾现场,这位老领导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给他,说“你年轻,扛得住”。那时他肩上的星比现在少两颗,眼里的光却比现在亮。
“张科,”李渊的声音很稳,像在汇报军情,“上周的办公椅,我重新验了货,贴皮的。”他把带回来的样本放在桌上,是块从椅腿上蹭下来的碎皮,“还有去年的打印机,说是进口的,其实是翻新机。”
张启明的脸突然涨成了猪肝色,抓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却在半空停住了。茶杯里的茶水晃出几滴,落在他崭新的西裤上,洇出深色的印子。“我儿子……”他突然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儿子在国外留学,一年要几十万,我这点工资……”
李渊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想起自己每次探亲,苏瑶总说“家里都好”,却在他走后偷偷打两份工;想起李阳的书包破了,自己缝了又缝,说“这样更结实”;想起李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