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砂纸磨过。
“在房间写作业呢。”苏瑶把汤碗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初三了,功课紧,刚才还念叨你呢。”她顿了顿,补充道,“她考上了市一中的实验班,跟你当年一样,倔得很,说非要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
李渊的指尖在碗沿碰了碰,滚烫的温度透过陶瓷传过来,烫得他猛地缩回手。这双手曾分解过无数种炸弹,曾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里扣动扳机,此刻却连一碗汤都握不稳。
“我去叫她。”李阳转身就要往卧室跑,却被李渊拉住了。
“别。”李渊的声音很轻,“让她写完作业。”
他缓缓坐在椅子上,左膝传来一阵钝痛。苏瑶立刻起身,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个热水袋,灌好热水递给他:“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老毛病又犯了吧?我给你找了膏药,云南白药的,你以前用惯的。”
热水袋贴上膝盖的瞬间,李渊闭了闭眼。这熟悉的暖意让他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冬夜,他也是这样靠在沙发上,苏瑶坐在旁边给他揉腿,电视里放着李悦最喜欢的动画片,李阳趴在他背上数他后背的伤疤。那时他总说“等任务结束就申请转业”,却一次次在出发前夜,看着熟睡的妻儿,把写好的转业报告锁进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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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李阳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右耳上,“疼吗?”
李渊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旧伤。去年在刚果(金)执行护卫任务时,他替翻译挡过一刀,疤痕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不疼。”他说,“比挨你妈擀面杖轻多了。”
李阳愣了愣,突然笑了。这是李渊回来后,他第一次露出轻松的表情。苏瑶也笑了,眼眶却红了,转身走进厨房,说是要再炒两个菜,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客厅里只剩下父子俩。李阳把试卷往书包里塞,动作慌乱,像是怕被看见。李渊瞥了一眼,58 分的数学卷上,红叉几乎连成了片。他记得自己像儿子这么大时,数学从没下过 90 分,却在一次家长会后,被父亲用皮带抽了一顿——因为老师说他“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整天想着打架”。
“跟不上?”李渊问。
李阳的肩膀僵了僵,没说话,手指抠着书包带,指节泛白。
“我当年也跟不上。”李渊说,“转学到省城时,英语字母都认不全,被同学笑是乡巴佬。”他顿了顿,看着儿子猛地抬起头,“后来每天早上五点起来背单词,把课本抄了三遍,期末考了全班第三。”
李阳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我不一样,我……”
“没什么不一样。”李渊打断他,声音平静,“你是我李渊的儿子,这点挫折算什么?”他伸出左手,想拍拍儿子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这只手在解救人质时被手榴弹冲击波震伤过,神经受损,至今无法完全伸直。
李阳却主动凑过来,轻轻抱了抱他。少年的身高已经快赶上他了,肩膀却还单薄,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青春期特有的汗水味。李渊的喉咙又堵了,这比任何枪林弹雨都让他无措。
“爸,你回来就不走了吧?”李阳的声音闷闷的,“妈说你这次是彻底转业了,档案都转到市公安局了。”
“嗯。”李渊点头,“去治安支队,搞内勤,不用出远门。”
这个决定他想了三年。在也门的野战医院里,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沙漠,第一次认真思考“归宿”这两个字。他可以在枪林弹雨中保护陌生人,却让自己的妻儿在无数个夜晚对着空荡的房间流泪;他能准确报出全世界任何一个热点地区的经纬度,却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女儿喜欢的明星换了几任。
“内勤好,内勤好。”李阳重复着,眼睛里闪着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