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郑红旗对我有知遇之恩,孙友福也是老相识。从私人感情讲,我真不愿意去抢这个项目。但……
“晓阳,”我声音有些低沉,“我是东洪县的县长。每天一睁眼,想到的就是县财政窟窿怎么补,教师的工资能不能按时发,修路的钱从哪里出,一百万人要吃饭、要发展。这次药厂项目,对东洪太重要了,可能是翻身的机会。这个时候,我个人那点情谊……顾不上了。我想,红旗书记和友福书记站在我的位置,也会这么做。大家各为其主,公平竞争吧。”
晓阳靠在我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公平竞争?傻啊你。招商引资哪有绝对的公平?还不是各显神通。不过你说得对,在其位谋其政,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只是……以后见面,难免会有些尴尬罢了。”
我说道,这次多亏了二嫂的电话,不然的话,王蓉那样的大厂领导,怎么会如此顺利就见了我这个贫困县县长。“代我谢谢二嫂。”我低声说。
“嗯。”晓阳应了一声,注意力又被电视里的剧情吸引,咯咯地笑起来。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风扇摇着头,送来些许凉风。晓阳看着看着,靠在我怀里,呼吸渐渐均匀,竟睡着了。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我心中的千头万绪似乎也慢慢沉淀下来。
第二天清晨,是被窗外环卫工人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和渐渐热闹起来的市声唤醒的。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朝霞一点点染红云彩。麻雀在窗外的电线上叽叽喳喳,自行车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又远去。
我和晓阳习惯在家附近的早点铺吃早饭。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一笼皮薄馅足的包子,最能唤醒沉睡的精神。
吃饭时,谢白山凑过来说:“县长啊,昨天您没来,尚武市长可是喝高了,吐了好几回。”
我叹了口气:“李叔就是太实在,酒量一般还硬撑。下次见着他,真得劝他少喝点,身体要紧嘛。”
匆匆吃完早饭,晓阳步行去不远处的市委大院上班。我则坐车前往东洪县委。
而在东洪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办公室里,田嘉明仰面靠在吱呀作响的藤椅里,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连续两天两夜没合眼,他的面色灰败得吓人,胡子拉碴,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耷拉着,眼窝深陷,眼球上布满了血丝。那身原本笔挺的警服衬衣,此刻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嶙峋的锁骨。
他闭着眼,但脑子里却像烧开了的滚水,翻腾不休。葛强那张带着几分讨好又藏着狠厉的脸,总在眼前晃。他怎么就成了持枪抢劫、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自己当年怎么就……怎么就昏了头,田嘉明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让他打了个激灵。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那三颗子弹……当年无声无息出现在郑红旗书记办公室桌上的三颗子弹,压得让他感到窒息。自己这个公安局党委书记,甚至可能……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怕丢官罢职,而是自己所有的一切,恐怕都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被撕得粉碎。
他甚至萌生出一个极其颓丧的念头:不如就趁这次调整,主动要求调离公安系统,哪怕申请内退,图个心安理得,也好过现在这样日夜煎熬。
继续阅读
就在他胡思乱想,心神俱疲之际,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骤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异常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田嘉明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盯着那部电话。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催命似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直到电话响了七八声,才伸出一只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拿起了听筒。
“喂?”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疲惫。
电话那头,传来了县委书记丁洪涛那熟悉而沉稳的声音,但此刻听在田嘉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