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清风减灶心(1 / 2)

我是正德帝 吾观复 2114 字 2天前

何孟春步出宫墙,只觉脚下虚浮,连带着脑袋也嗡嗡作响,竟有些辨不清东西南北的恍惚。方才御前奏对时,陛下那般掏心掏肺,将心里的盘算、治国的抱负一股脑儿说与他听,这哪里是君臣间的寻常奏对,分明是帝王将心腹之事都摊了开来,这般推心置腹,直让他心口至今还滚烫着。

他扶住廊下的朱红柱子定了定神,心里头翻来覆去只一个念头:这还是原先那个任着性子游猎、不管朝政的皇帝么?虽说如今瞧着,陛下依旧带着几分 “我行我素” 的模样,可这份 “我行我素”,竟不是从前那般只图自己热闹、不管天下疾苦的荒唐了。

自打陛下还宫,算来也有六年光景。初时陛下办那些事,比如清丈田亩、改革京营、改革京师武学、改朝贡之例、遣兵守满剌加城,自己只当是帝王一时兴起的决断,没往深里想;可今日听陛下一番剖白,再回头一琢磨,才觉出那些事里藏着的都是实打实的算计。

补银铜之缺、通海外之利、安地方之稳,桩桩件件,竟都是为着大明的根基。

正思忖着,忽又想起一事,心口猛地一紧:陛下先前允了佛郎机国的僧侣留京,当时只当是怀柔远人的常例,可今日听陛下说贸易、说朝贡,莫不是留那些僧侣在京,也藏着什么深意?或是为了探听佛郎机国的虚实,或是为了日后通商方便?

他越想越觉可惜,方才在御前若能多问一嘴,此刻也不必这般揣度了。只怪当时被陛下的抱负震住了心神,又拘着臣子的本分,竟忘了追问 ,如今再想进宫回话,又怕扰了陛下歇息,只能把这疑问暂且压在心里,只盼着日后再有机会,能向陛下问个明白。

待何孟春出宫,朱厚照坐指尖轻轻摩挲着扶手上的雕龙纹,心里头竟有些空落落的 ——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总觉有股无形的力道在身后推着,由不得自己停歇。往日里多是事到临头,先慌了手脚,只在忙着处置的当口,才慢慢摸出些头绪来,哪有半分帝王该有的从容?

直到这两年,日日对着朝堂的奏章、地方的禀帖,对这大明江山的轻重好歹摸得熟了些,才渐渐分清哪些事是燃眉的急务;哪些事能缓上一缓,不必赶着求全。可即便这般,他也清楚得很:自己这一辈子,大抵也只能替这大明补补漏罢了,想彻底改头换面,怕是没那个时辰了。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眼角瞥见窗外渐沉的暮色,忽又想起年岁,已是三十六岁的人了。黄泉路上无老少,龙袍加身又如何?谁晓得还能在这龙椅上坐几年。

自己是个谁?地主阶级总头子,革地主的命,自己孤身一人没那个胆量。

想到这里,方才在何孟春面前剖白抱负时,心里头那点热腾腾的劲儿,竟像被殿外的晚风慢慢吹凉了,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胸腔里剩下的,不是失落,也不是颓丧,只是一种沉甸甸的实在。

张大顺与刘全忠二人偷偷交换了个眼色,彼此都瞧出对方眼里的几分局促,忙又齐齐垂首敛目,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只静静候着主子发话。

朱厚照却觉方才与何孟春说话,倒没抒尽心里那点散淡兴致,只抬手拨了拨龙袍下摆,道:“走,咱们出去蹓跶蹓跶。”

张大顺忙躬着身,赔出满脸笑来:“主子爷,这会子天儿渐晚了,是要往坤宁宫去瞧瞧娘娘么?”

朱厚照却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带了几分顽童似的兴致:“不用去那处,取件寻常的便服来,咱们今儿个出宫走一趟。”

张大顺听得这话,唬得一个激灵,忙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都微微发颤,却又不敢露半分违逆:“主子爷,可不是奴婢敢扫您的兴头!只是眼下时辰不早,宫里眼瞧着就要落锁了;再者,您这一出宫,少不得侍卫、太监跟着一大群,动静哪里小得了?今儿个夜间当值的侍卫领班,还是成公朱凤!他素来是个谨守规矩的,您这临时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