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里混着松脂、新土、汗味,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焦甜——像火将起未起,像雷欲落未落。
千秋亭南,土坛三层,皆以赤土夯筑,未经日晒,却自有暗红光泽。
上层设七座铜鼎,象北斗;中层列十二陶豆,象月辰;下层插二十八面黑幡,幡以未漆原木为杆,杆头削成尖齿,象二十八宿獠牙。
鼎中未燃薪火,只各置一块“松明”,是腊月所藏,含树脂,一触即燃。
强华披玄端,立于鼎间,仰观天象——东方渐白,火宿主星赤芒如针,正指坛心。
他低声道:“辰时到,火自天来。”
卯时一刻,第一声鼓响——并非官鼓,是野鼓。
一个瞎眼老翁,坐坛下,两手各持一根槐枝,枝击空桶,“咚咚”作响。
鼓点一起,四野立刻应和:
猎户拍革囊,农妇敲铜盂,童子以足踏空瓮,商贾击车辕……
千种声响,汇成同一节拍,像大地本身的心跳。
冯异立于坛侧,眼眶微热——他想起“异客”所言:“火候”不在鼎,不在旗,而在人心。
此刻,人心是鼓,是火,是雷,是万民同声一诺。
卯时四刻,东南忽起一阵怪风,旋转着扑向坛东,更始所遗“汉”字残纛竟被连根拔起,折断杆头,飘飘然坠于赤土,被万人脚踏,顷刻成泥。
百姓哗然,却非惊,而是喜——
“残龙自折,新龙当起!”
不知谁喊了一声,立刻卷起潮音:
“新龙起!新龙起!”
风过,断杆被几个少年抬起,抛向远处麦浪,像扔掉一条死蛇。
仪式未开,天已先替刘秀扫旧迎新。
辰时正,鼓声骤止,万籁俱寂。
刘秀自帷宫步出:未着衮冕,只一袭赤袍,腰悬旧佩刀,刀鞘磨得发白,像一条从小相伴的素龙。
他左手捧赤伏符,符背焦红掌印尚带血痂;右手空垂,掌中新肉粉红,与旧疤交错,恰成“火”形。
一步一阶,赤土在脚下发出细碎“沙沙”,像大地在低声相认。
登至顶层,七座铜鼎同时自燃——
并非人火,是东方第一缕晨光射入鼎心,点燃松明,火焰“蓬”地窜起七尺,色正赤,形如七尾火凤,同时昂首。
强华举玉版,朗声宣文:
“皇天上帝,后土神只,火德式微,卯金当嗣。
今有刘秀,字文叔,高帝九世之胄,受赤符,载火德,以安黎元——”
每吐一字,火焰便随声一跳,像天帝在鼎中应答。
宣文至末句,强华忽抬手,将玉版抛入最大中央鼎。
姐夫帮你打天下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