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平复,那双原本迷蒙的眼睛突然清醒了一瞬。
他迟疑道:“你,你是谁?”
“我是驴蛋儿!”
绍临深耐心回复,怕他不信,还将小时候父子俩上山摘野果子,下地摸泥鳅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绍父闻言,原本狐疑的目光一变,当即兴奋的捧着绍临深的脑袋,一下下抚摸他的脸颊:
“驴蛋儿,真的是我的驴蛋儿。”
“太好了,驴蛋儿回来了,回来了。”
说话间,绍父声音一顿,紧张道:
“驴蛋儿,你娘和你姐姐们去哪儿了?”
绍临深垂眸,扬起手上的鞭子轻轻拍在骡背上,随着车轮缓缓滚动,看着前方的道路,轻声道:
“她们都在家呢,等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她们了。”
绍父一听果然安静下来,只挤在边上并排坐着,两只手偷偷拽着绍临深的衣摆,生怕一个不注意儿子又跑了。
……
当初,女主带着绍父从玉杨县换取路引,离去时耗费了整整一天一夜,而绍临深驾驭骡车,仅用半天便回到了县城之外。
大魏律法有明文规定,平民百姓若要出远门,离乡超过百里,就必须前往当地衙门重新办理路引。
绍临深现今已沦为黑户,自京城启程后,一路上大多是避开州县村落,穿山越岭走的小路,直到估摸着父女俩的路程,双方快碰头时,才往官道走。
没成想,不过两天,竟真在这处位置碰到了他们。
“咕噜噜!”
听到腹中肠鸣声不断,绍父手捂着肚子,慌张地抬头冲绍临深摇头道:
“不,不饿,爹不饿,不走。”
绍临深侧过头,看着绍父蜷缩着身体躲回车厢中,生怕被赶走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他从袖中(空间里)取出一包用油纸包裹好的茯苓糕,正要递给对方,却见绍父下意识地抬起手护住脑袋,全身的肌肉也在瞬间紧绷起来。
“不,不打,爹不饿,不吃。”
记忆中绍父原本高大的身躯,如今已瘦得如同骷髅一般,即便骨架高大,衣裳穿在他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
从绍父裸露在外的手臂、脖颈以及小腿处,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伤疤,那些刀伤、烫伤,甚至不少的针眼……一层叠着一层烙印在他的皮肤上。
不难想象,当初绍筱柔都对绍父下了多重的手。
绍临深突然后悔,刚刚让那女人死的太容易了。
下回,他要一样样千百倍回敬到那人身上。
“别怕,不赶你走,我是你儿子,咱们还要一起回家和娘她们团聚呢,你忘了吗?”
“喏,这些都是给你吃的。”
绍临深缓缓打开油纸,自己先取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而后将东西置于绍父面前,向他推了推,柔声道:
“很好吃,爹你也尝尝?”
说罢,绍临深还将挂在车厢上的一水囊提给绍父。
绍父犹豫着伸出手,在绍临深鼓励的眼神下,战战兢兢地接过两样东西。
他的动作稍作停顿,见绍临深确实并没有要殴打自己的意思,这才抓起一块茯苓糕塞入嘴中,边吃边观察绍临深的反应。
唯恐自己又犯下什么过错,招来他人的毒打。
绍临深的鼻头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酸楚,他吸了吸鼻子,板着脸径直走出车厢,独自在外头吹了一会儿风。
透过不远处的树梢,远远便能望见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守卫,他索性趁着四下无人,取了一身女子的衣裳换上。
因为这副身体才十三岁,身量还没完全展开,又与女主是亲姐弟,故面容本就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