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坐下后，郑竭的目光又落到罗茂身上。

罗茂顿时脊背挺直。

“罗知县，本府翻看地方志，曾在其中看到一种风俗，跟你碧山县有关。”

罗茂起身，表情为难，“府台大人说的，可是寻仙镇活人祭山的事？”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何还能容许这种风俗存在？”郑竭表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这叫什么祭山？分明是虐杀人命，我等朝廷命官，熟读圣贤书，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惨事发生，还尊为风俗，实在荒唐！”

罗茂告罪，但又说起自己的难处，“下官不是没想过办法，但那地方自成一派，外人想进去都不容易，下官跟他们讲过道理，也动过官兵，可……

那里地形复杂，山林之中遍布险境，且瘴气弥漫，想要强行进入，基本是不可能的。”

“照你所说，那地方甚至算不得大梁国土？”郑竭问的认真。

照郑竭理解，大梁官兵进不了的地方，自然算不得大梁。

“每年征粮征税，他们从不需要官府催促。”罗茂说，“以此看，他们对大梁子民的身份还是极为认同的。”

郑竭冷笑，“县衙有没有核算过寻仙镇的户数，以及每户的人数、田亩数？”

罗茂抹了把脑袋上的汗，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是无法核算。”郑竭没给罗茂半点面子，“你自己说的，外人想进去都不容易，又如何能知道他们该缴多少税？

他们不是把自己当大梁子民，是把衙门当山匪头子，给你交保护费呢！”

这些问题，罗茂未见得没有想过，可他弄不过寻仙镇的那些人，只能当不知道。

郑竭又问罗茂：“外人难进寻仙镇，那里面的人可会出来？”

“会。”罗茂说，“他们有固定的人员，隔段时间会出来一趟，交换些必需品回去。”

“如今他寻仙镇里还有可遭杀害的女子，万一等哪天，他找不到这样的人？会不会绑架镇外的女子？”郑竭连续发问：“那女子被绑进寻仙镇，他的父母来向你求告，你要如何呢？跟寻仙镇的人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动用官兵，官兵打不过，这就算了？

能算吗！”郑竭说到激动处，猛的一拍桌案，“他只要在我大梁的地界，就必须遵我大梁的律法！”

“或许你要想，一年不过死个把女子，于你整个碧山县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万一有那么一天，有包藏祸心的人躲进寻仙镇，你抓是不抓？

即便你想，你能抓到吗？”

“府台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思虑不周。”罗茂稍稍抬头，对上座的人道：“下官听完您……”

“寻仙镇必须要破开口！”郑竭一看他那样就知道准备拍马屁了，当即打断道：“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根除活人祭山的事，即日开始，决不允许他们再杀人！

你有什么难处，尽可跟本府开口。

既然从外面进不去，那就从里边想办法。”

罗茂心说，当然想过、做过，哎！哪有那么简单呐！

出了府衙大门，罗茂垂头丧气，正想长叹一声，肚子却先一步叫了起来。

恰好孟长青在旁边听到，打趣道：“罗大人这腹语别具一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