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阴云低垂如墨,压得人喘不过气,自天都河惨败的消息传来,这座城池便再未见过一丝天光。
噩耗如瘟疫般蔓延,大楚联军溃败,蔡国精锐尽丧,九万撼山力士埋骨沙场,连蔡国公也深陷敌阵,沦为阶下囚。
茶肆酒坊间,贩夫走卒交头接耳,深宅大院里,贵族门客长吁短叹,上至拄杖老翁,下至垂髫稚子,无人不知国君被俘的耻辱。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蔡国公生前未立储君,更因疏于后宫,膝下仅有两岁幼子,稚子尚在襁褓,灵根未测,如何承继大统?
此刻,在君王殿幽深的寝宫内,一位身着素衣的妇人独倚雕窗,正是蔡国公的双修道侣,也是蔡国的君后柔夫人。
殿内鎏金炉早已熄了香火,唯余半截残烛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
柔夫人挥退所有宫人,怀中紧搂着两岁的稚子,怔怔望着窗外压城的阴云,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咕咕——”
忽然,窗外有夜枭声掠过,似曾相识的三短一长。
柔夫人睫毛轻颤,指尖在孩子臂上一掐。
“哇——”
啼哭声乍起,殿门应声而开。
一道红影如破晓霞光卷入殿内,携着北河渊特有的凛冽寒气。
来人身披赤焰纹红袍,肩头血鹰图腾振翅欲飞,怀中却违和地捧着一束雪魄莲,花瓣上还凝着未化的冰晶。
“柔儿。”
红袍青年嗓音低哑,似被风雪呛了喉。
“你说过……雪莲配素缟最好看。”
柔夫人指尖一颤,接花的动作却行云流水。
她垂眸轻笑,泪珠砸在花瓣上:“红号,你当真是疯了。”
北河渊是万紫灵域有名的凶地,渊底煞气能蚀金丹修士筋骨。
红号咧嘴一笑,犬牙森然:“若为你,疯又何妨?”
话音未落,柔夫人已抬手捂住他的唇,在素白掌心下,呼吸灼热如燎原烈火。
红号顺势将柔夫人揽入怀中,指尖轻抚她紧蹙的眉间,沉声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朝中可有人为难你?”
柔夫人眸光微黯,冷声道:“如今朝堂两派相争,文官集团欲设内阁独揽大权,军方则主张引入大楚监察使。”
说到这里,她攥紧袖口:“说到底,不过是想趁乱分食蔡国权柄!”
“痴心妄想!”
红号冷笑一声,俯身抱起熟睡的幼童,压低声音道:“按祖制,君位本该由小公子继承……”
“他们说要等灵根检测结果。”
柔夫人突然打断,嗓音发颤,“若测不出灵根……”
红号眸中精芒一闪,脸上浮现出恍然神色,沉声道:“若当真如此,宗室定会另择旁支继位。”
话音未落,柔夫人已面如金纸。
她太清楚后果,幼子若失位,她这个前朝君后轻则打入冷宫,重则“被病逝”,想到这里,素手猛地抓住红号臂膀。
“红号,我们母子……当真无路可走了么?”
红号伸过手去,握住柔夫人纤纤柔夷,沉声道:“柔儿,信我么?”
柔夫人仰起苍白的脸,素缟衣襟被泪痕浸透:“满朝豺狼虎视眈眈,我们母子……”
她将孩童往怀里紧了紧:“除你之外,再无依靠。”
“好。”
红号忽然轻笑,指尖抚过她颤抖的脊背:“拟一份名单——把那些倚老卖老的元老都写上。”
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热气拂过耳垂。
“两日内,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