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又慌忙闭紧嘴巴。这些话让我想起格兰他们族人的遭遇，而格兰自己也说过，他们不该去见守护者。

而另一边，格兰很不高兴地抿紧了嘴唇。他听不懂沙漠王国如今的语言，也听不懂据说是流浪冒险者们“发明”的通行语，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出来我们议论纷纷而没有行动因为那两个向导。然而，当雷撒尔让我把向导的话转述给格兰听了之后，这个少年很惊讶，一边用力点头一边说道：

“对，这里就是死亡神殿，是生者与亡者唯一的交汇之处。只有被选中的人才可以进入，比如祭司、比如XX。”

虽说尼亚和我都回避翻译那个莫名的词汇，不过一路上看格兰的态度，其他人早就知道那个词指代的是尼亚这个死灵巫师。

格兰停顿了一下，看向那两个向导，“我以为他们……我看他们跟那些住在砂石房子里的人一样穿着，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是那个伪神的信徒了呢！”

少年似乎还挺高兴。不过，我觉得吧……唔，那两个向导……他们多半哪边都不是。“信徒”这个词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然后，格兰忽然意识到什么，小麦色的脸庞因为羞惭涨得通红。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忘记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除了被选择的那位，其他人不能进去。”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我们会生气，认为这是有意欺瞒。不过格兰，这个格兰，他自己才十几岁，又是我和尼亚亲眼看到突然间接受这个传承和名字，所以，没有人对此有什么额外的想法。

当然，让圣骑士他们留在外面那绝不可能。

雷撒尔默默地从骆驼背上取下装着武器盾牌和锁子甲的行李包，开始穿戴武装。萨克他们跟着做着同样的事情，互相帮助着给同伴披挂素白色的全身铠甲。他们低声商量着，最后还带上了水袋和干粮袋。维苏尔还把火把和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瓶子塞给希尔穆德让后者装进背包。蓝眼睛的圣骑士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惹得维苏尔难得地露出一个笑脸。

看着圣骑士们做着战斗前的准备，我的心情莫名地平静下来。

格兰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忽地明白过来，生气地瞪大了眼睛，语调尖锐地喊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那是死亡神殿！是守护者的殿堂！”

“别管他们要干什么。”尼亚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你最好再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少年顿时哑了。他很不高兴，可因为才犯了错，所以又非常心虚。他紧紧地抿着嘴，好几秒钟之后，话也不说就直接朝两座巨型石像之间的阶梯走去。

我们随即跟了上去。萨克落在最后。他对那两个不安的向导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追上我们。

“我让他们守好骆驼。”高大的圣骑士平淡地说，“如果后天太阳落下的时候如果我们还没出来，他们就不用等待了。”

我禁不住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乌鸦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瞥了眼前面的雷撒尔，瘪了瘪嘴，更加靠近尼亚。至于其他人，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也不知道他们听见萨克的话是什么表情。

神殿前方那又高又陡石头阶梯总共有十四级。根据我对神殿类建筑的认识，这个数字应该有某种象征意义。阶梯之上却是个容纳数百人都不会觉得拥挤广阔平台，而神殿真正的大门就在这平台对面。

真了不起。

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西方王国的教堂总是修得高高的，那仿佛耸入云端的尖顶以及描绘在上面的天使圣像，让人觉得那些高贵的使者正从天上俯视人间。他们就像西方人推崇的精神一样，崇高、虚无、凡人不可企及。但眼前这座神殿却正好相反。它用最朴质的石头建造出最淳朴的雄伟，却让人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渺小如同沙尘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