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去灵州之后,更是踌躇满志。
他命内侍将御座搬到阶下,几乎与章越并肩而谈。
众内侍们还记得章越初相攻取青唐时,先帝也是这般与章越在宣德门上坐而论道。
而今天子优容,私下之间对章越更是尊以师礼,以武侯视之。方才在太后面前尚且讲究君臣之分,眼下就已是不同。
以宋用臣等为首的内侍自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天子当即吩咐,宋用臣等人往武英殿上的陕西舆图上涂色。
章越看着这一幕,想起这是先帝生前最喜欢的事,而今天子年幼,而且他好像也不是先帝事事亲力亲为的性子。
所以这涂色的事,便假手于内宦。
章越目光投注在舆图上,但见宋用臣已是拿起朱笔开始刷韦州的地方,就在环庆路和泾原路的上头。
天子看了一眼,非常高兴,但早已知道在章越面前压制自己的欣喜,这点不似先帝私下对章越那般喜形于色。
天子比当年的先帝更沉默内敛。
武英殿内,檀香氤氲。天子将御座又挪近三分问道:“方才卿家以田丰喻司马君实,朕细思之,若袁本初胜了官渡,郭图与田丰怕是要颠倒乾坤了”
内侍给章越奉来茶食,章越道:“臣确有此意。”
“试想若袁绍赢了官渡之战,那么郭图与田丰沮授怕是忠奸之评会逆转””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天子想到确实,如果袁绍赢了官渡之战,那么劝袁绍出兵的郭图和反对袁绍的田丰沮授就是两个待遇。
天子突然倾身问道:“那么章卿,何为忠臣奸臣?”
“若朕是袁绍,到底是听郭图还是听田丰沮授。”
章越道:“陛下,臣请为陛下说个渔樵故事。一日渔夫与樵夫在山林间相遇。”
“樵夫问渔夫,鱼可钩否?”
“渔夫答,可。”
“钩非饵可乎?”
“不可。”
“樵夫问道,钓鱼非钩也,而是饵也。可知鱼利食而见害,人吃鱼而受利,为什么其利同也,其害相异也?”
“渔夫对樵夫道,你只看到我食鱼得利,鱼因食而得害,却看不到,我既食鱼得害,鱼因食而得利。”
“樵夫问这话怎么讲?”
“渔夫道,你只知鱼终日得食为利,又安知鱼终日不得食为害?我整日在此钓鱼以得鱼为利,若钓不到鱼,则以失鱼为害啊。”
“鱼终日不得食,则饿死,若鱼儿觅食,就有以饵丧命之害。”
“陛下,是食是饵,其中如何分辨?是否将劝鱼食者,皆视为忠臣,而劝鱼视饵者,皆视为奸臣呢?”
天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章越与天子对话不过是短短瞬间,但宋用臣已是将韦州涂成了大宋的炎炎朱色。
现在往北再涂顺州。此乃过了惟精山,已是抵至黄河了,离兴庆府已不足两百里。
章越看着宋用臣涂色心道,自己毕生的功业,终究也化作了地图色块。
章越看着感慨道:“陛下,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此乃臣毕生之夙愿。”
“今灵州已下,臣是当功成身退了。”
官家道:“卿家怎言如此,万万不可再有此话。”
章越如今也是担心,身位越高,功名越大,此乃从古至今的取祸之道,所以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到这个位置,做人就是要假一点,在天子面前表现出自己随时可以交出大权的样子。
千万不要等到事情不可挽回时才说这话,那时就晚了。
章越再三谦让,官家忙岔开话题道:“卿家方才之言怎讲?”
章越重新调整语序道:“陛下,此乃臣读安乐先生(邵雍)的渔樵问对有所